同濟大學本來是一所包含醫(yī)、工、理、法、文的綜合性大學,建國初期“一邊倒”學習蘇聯(lián),來了一個調(diào)整,把同濟變成土建類單科性大學。于是調(diào)出的調(diào)出,調(diào)進的調(diào)進、教師們也跟著搬進搬出。周念先教授就是此時調(diào)來同濟土木系的,大大加強了土木系的師資力量,我們青年教師得以在他的指導下逐漸成長。
周念先教授博學多才,誨人不倦,而且富有幽默感,沒有大教授架子,對人和藹可親。我同他最早共事是在1952年跟錢鐘毅等三人合譯一本俄文教材“開啟橋”,錢譯第一章“平轉(zhuǎn)橋”、我譯第二章“立轉(zhuǎn)橋”,周譯第三章“直升橋”,三人署名也以此為據(jù),周教授排第三,周教授對此非常大度,自始至終絲毫沒有怨言,譯中遇到疑難之處也是三人討論,周教授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,三人合作非常愉快。
合作得比較長的一次是在1954年,我們幾位年輕教師:吳先茂、萬國宏、張兆興、曹雪琴和我,在周教授領(lǐng)導下帶橋梁專業(yè)學生到豐(臺)沙(城)線和山海關(guān)橋梁廠生產(chǎn)實習。學生中有蔣國雄、蔣家仁、吳麗宗、楊電雷等人后來都在橋梁界大大的有名,豐沙線有二號橋及三號橋,實習內(nèi)容有測量 、沉井、墩臺、支架、試驗、鋼筋、混凝土級配等等,可學的蠻多,但同學感覺單調(diào)、重復、深入不下去。周教授來指導,指出實際工作就是如此平凡、單純,但是工作中會出現(xiàn)種種問題須要解決,一要腳踏實地,二要有預見性,要追根問底。然后周教授就種種工程應予追根問底的舉例說明。例如混凝土級配問題,混凝土等級如何劃分,其配合比是怎樣,工程中如何保證其配合比,為什么不能隨便加水,如何判定其等級等等。弄清這些問題又有各種各樣方式方法,例如向技術(shù)人員、工人師傅叨教,自己觀察,查資料,自己動手等等。同學們都能仔細聽講,記錄,感覺大有啟發(fā),我們幾個青年教師也能與同學一道學習、交流。大家都感覺獲益匪淺。在整個實習期間周教授非常辛苦,在幾個工地間跑來跑去,解決問題。各工地的實習內(nèi)容不同,問題各式各樣,青年教師一知半解,同學不很信服,總得周教授來才能徹底解決。因此同學們爭相邀請周教授來自己工地,而且來了即不肯放走。
此后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,我于1973年6月調(diào)到鐵道學院,同周教授差不多有三、四十年沒有業(yè)務上的接觸,只在每年春節(jié)前去拜年問候他老人家身體安康。好幾次看見周教授在家計算、繪圖,春節(jié)也沒有休息。直到1990年才同周教授有一次交晤。那是上海寧浦大橋(后正名楊浦)論證會,先是把大橋文件送到家來仔細閱讀,后于1990年12月6日至12月12日連開幾天論證會,周教授和我都作為專家參加論證,會議第五天(12月10日)市長朱鎔基到會聽取大組討論,第七天朱市長代表政府同意專家組的意見。周教授即興發(fā)表意見:斜拉橋應正名斜張橋,因為不是靠斜索的拉力而是張力支撐住橋梁的。此外他還提供一個設(shè)計方案供參改。這也是周教授遇事認真負責一絲不茍的精神體現(xiàn)。
周教授老年身體欠佳,仍關(guān)心國家建設(shè)情況,于1999年神游道山,駕鶴西去,橋梁系痛失一位良師,然而他的教導及認真負責的精神讓一代代弟子永遠奉為做人的楷模。